【背信弃义】87 脱岗
粮仓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，洪颂脸色铁青，在四面火把的照耀下，宛如一尊地狱阎乂王，这天寒地冻里，声音生生裹了一层冰霜： “你去哪儿了？”
丁轩然漫不经心回道：“我去了趟茅房。”
“咳，那个，将军，他是刚来的，还不懂规矩，好歹发现得早，也没出什么事，您看——”
洪颂冷冷一撇，史庄年识趣地闭上嘴。
刀架在了丁轩然脖子上，洪颂目光如炬：“到底去哪儿了，说不出来，现在就杀了你。”
史庄年吓得脸色一白：“将军！他不是！”
“闭嘴。”洪颂呵斥道，“你的账回头再算，底细不清不楚，什么人都敢往军营里带？”
仅仅是擅离职守不足以让洪颂大动干戈，他在意的是丁轩然来历不明。洪颂原本就不是来查岗，而是因为史庄年拍着胸脯举荐，故而他空闲了过来看一眼，结果丁轩然好巧不巧人不见了。
于是刀锋贴着锁骨又进了一寸，厉声逼乂迫：“说，谁派你来的。”
“……”
丁轩然默不作声，冷静而迅速地，在武力冲出包围和暴乂露身份实情之间权衡一二，选择了前者，袖口之中拳头悄悄攥紧。
“将军且慢。”
丁轩然刷地抬起头，看见沈尘裹乂着一身朱乂红的狐裘缓缓走来，“听说军营里潜入一名刺客，本王便来看看。”
两人视线交错一刹，丁轩然立马闪躲开。
沈尘波澜不惊道：“原是误会，这位小兄弟方才被本王叫走了，不知他担负要职，要知道就使唤旁的人了，可怜他也不敢推脱。偏怪本王，没耽误什么事才好。”
史庄年见机也跟着求情：“是了，将军，方才属下就是在宸王爷帐外寻见他的。”
洪颂凝神想了想，略一点头：“既然王爷替他作保，臣便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便收了刀，又照着丁轩然打量许久：“老庄跟我举荐过你，叫陈轩是么。我的军乂队里，最不缺的就是武功高身手好的人，既入我帐下，最要紧的是明军纪守军法，其次才是你天大的本事。粮仓遮风挡雪的，于你而言怕是太舒坦了，无趣，今夜瞭望台，全由你守了。再出什么岔子，军法处置。”
洪颂有个诨名叫“西阎罗”，丁轩然头一遭跟这位传说中大梁最年轻的边疆大帅打交道，就吃了个下马威，如今有碍于身份只能夹乂着尾巴做人，忍耐脾气道：“多谢将军。”
洪颂又朝沈尘不愠不火道：“战场艰苦，军中将士粗手粗脚惯了，比不上王府伺候人周到，还望王爷多担待，若有什么缺的，只管叫人吩咐臣就是。这天寒地冻的，王爷保重贵体，轻易别出来吹风了。臣告退。”
沈尘闲适地拢了拢氅衣，托着手炉倒像真怕冷似的，微微一笑：“将军有心了。”
冉青愤愤地望着洪颂走远，埋怨道：“殿下，这姓洪的也太目中无人了。”
沈尘眯了眯眼，不以为然：“有的是能言谄媚者藏着蛇鼠心肠，对于忠义肝胆者一点逾距逆耳的怎么反倒不能忍了？洪颂效忠的是朝乂廷、是皇上，今日与我非同一阵营，将来未必不是。”
又叹道：“倒是那小子，又不知道搞什么鬼。你替我留心，卯时换值后就把他叫到我帐里来。”
瞭望台四面透风，起初还不觉有什么，时候久了，哪里都冻。也不比粮仓的位置安全，难保没有敌军探子偷摸过来，丁轩然不得不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。一整夜下来，饶是丁轩然年轻体盛也冻得手脚麻木，浓乂密的睫毛上挂着一串冰渣子。
卯时刚到，来了一名将士换岗，丁轩然哆嗦着下了瞭望台，心里想走快些也冻得不能了，好容易活动开了，看见冉青守在路口。
搓了搓手掌，硬着头皮走过去：“冉大哥……”
“我说小侯爷，这会怎么不装不认识了。”冉青嘴里取笑着，替他披上一件大氅，“白天那会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，更何谈殿下，他不说罢了，谁知道你刚来就惹上事。”
“我……阿嚏！阿嚏！”
丁轩然一句话没说就连打五六个喷嚏，可怜兮兮地，弄得冉青也不忍心再数落：“快走吧，殿下等着你呢。”
一进帐子就好受许多，丁轩然踟蹰在门口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。沈尘正忙也没顾上抬头：“架子上有干净衣服，先换了。”
清清肩上的雪：“哦。”
“炉子里温着粥，饿了就自己盛一碗。”
肚子咕咕：“嗯。”
“桌上给你热了姜汤。”
端起又放下：“谢谢。”
沈尘终于忙完手头的事，抬头看见丁轩然换好衣服捧着粥乖乂巧地烤火，唯独那碗姜汤一动不动，亲自去端了，又拍了拍身侧的座位：“离这边近些。”
丁轩然垂头走近，姜汤递到了他眼前。
“喝了。”
丁轩然装着听话小抿了一口，沈尘又催“一滴也不许剩”，才硬着头皮喝完，辣得吐舌乂头。
让做啥就做啥。
沈尘寻味着，终于禁不住笑出了声：“如何几个月不见，老实成这样了。”
丁轩然避重就轻道：“这不犯了事，心虚嘛。”
沈尘又笑：“倒还有救，知道错了，那待会罚你可得老实受着。”
丁轩然一听还要罚，不服气地嘟囔道：“我已经站了一夜。”
沈尘捏了捏他脸上的肉，烤得红彤彤的，挑眉道：“知道若不是我出手拦着，军中擅离职守如何处置？轻则军棍，重则处斩。站一夜便想算了？天真了我的小郎君。”
丁轩然垂头丧气地：“知道错了。”
沈尘并不急着发落他，又把火炉挪近了些，静静地端详他好一会，看不够似的：“南星，怎么找到这儿的？”
丁轩然一听“南星”两个字，才如乂梦乂初乂醒般，怅然间支吾难言：“想来就来了。”
沈尘皱起眉：“该不会又是偷跑出来？”
“没有，不是。”丁轩然顿了顿，“君上知道的。”
沈尘眉头皱得更深：“那你来这儿做什么？”
“我来找你啊，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。”
丁轩然猛地抬起头，目光灼灼而真挚，沈尘心头一软，无措地笑了笑：“你啊……”
丁轩然又把自己在路上怎么遇见史庄年，又怎么来到军营的事讲了，解释说：“若我顶个南越小侯爷的身份来找你，既怕你为难，又怕你嫌我误事，正巧有个正经名头我当然就跟来了。”
沈尘揶揄道：“是了，所以混进史督运的队伍里，刚来就闯祸。”
丁轩然心虚地眨眨眼，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咽，等他喝完热粥，也烤暖和了，沈尘便收起好脸色，“再舔下去，碗便不必洗了，躲不掉的，站起来。”
丁轩然依依不舍地放下碗，看着沈尘在屋子里绕了一圈，捡起一根小指粗细的木棍，像指示地图用的，小声道：“可我也是为了见你。”
沈尘点头：“我知道，我很开心。”
丁轩然凄楚状：“总不能回乂回一见面你就要打我。”
“你乖些。”沈尘又气又笑，掰了掰手里的指示棍，比普通的木棍更软，比藤条更韧，又掂量着力度，照着空气挥得虎虎生风。
拎着木棍划了个圈：“转过去，扶床站好。”
丁轩然不情不愿地转过去，将衣摆掖进腰带里，弯腰分腿。摆好姿乂势后倒不觉得紧张了，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希望沈尘打狠一点，但不是为这次擅离职守，为别的，他没法开口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真不是我故意卡怕，今晚写不完的。
我觉得还挺甜哈。
五一比较空，热度多多还能赶一章！爱你们
评论(41)